BBC：抓捕在中国非法捕猎珍稀鸣禽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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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ching the hunters trapping rare songbirds in China

席尔瓦·古的目光在绵延数英里的高草丛中来回扫视，在黑暗中寻找生命迹象。

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试图在田野里找个地方躲藏。在我们身后，北京这座庞大的都市还未苏醒。等待中，我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然后，随着日出前天空开始泛白，我们听到了脚步声。偷猎者来了。

身形纤细、行动隐秘的席尔瓦率先出发。我们随后带着相机跟了上去。

我们缓缓穿过一排树木，来到一小片空地。直到鸟网离我们的脸只有几英寸远，我们才注意到它。

每年，中国各地有数万只鸟类被网捕，用于宠物交易或食用。

在黑市上捕捉和出售鸣禽是一种低成本、低风险的赚取巨额利润的方式。

一只漂亮的鸣禽，例如西伯利亚红喉歌鸲，通常可以卖到近 2000 元人民币（210 英镑；280 美元），这比许多农民一个月的收入还要多。

“我想保护它们，让它们生活在这个由人类掌控的地球上，”席尔瓦说。对他而言，鸟类是他的挚爱。

在我们头顶的天空中，数十亿只鸟儿正在向南迁徙过冬，其中许多鸟儿体型非常小，可以放在你的手掌里。

它们充分利用西伯利亚或蒙古漫长的夏季，以昆虫和浆果为食。随着年末临近，凛冽的寒风带来冬日的第一场霜冻，它们便飞往温暖的地方筑巢觅食。

那是在十月份，当时飞越中国对飞往澳大利亚、新西兰或南部非洲的候鸟来说，就如同候鸟的出行高峰期一样。

中国拥有超过1500种鸟类，约占全球鸟类总数的13%——其中800多种是候鸟。它们遵循的九条主要迁徙路线中有四条在中国境内交汇。

这是漫长而危险的旅程，鸟类在暴风雨中穿行，躲避捕食者，同时寻找理想的过夜地点。

我们所在的这片草地位于中国首都郊外，是小型鸟类的绿洲——再往前走，高耸的混凝土建筑群就让它们无处栖息，城市天空也几乎不提供任何休息的地方。

这里也是偷猎者和他们的“薄如蝉翼的网”的绿洲，这些网非常薄，几乎看不见。

我们差点撞上的那根绳子横跨了半个田地，用竹竿支撑着。绳子中间，一只小雀正拼命地想挣脱束缚，但它越是挣扎，爪子就越是缠得更紧。

这是一只草地鹨，在中国是一种受保护的鸟类，也是一种重要的“指示物种”——这意味着如果它的数量繁荣发展，那么它的生存环境也就会繁荣发展。

偷猎者发现了我们，便开始逃跑。他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掏出大约六只小鸟，抛向空中，然后迅速钻进灌木丛深处。

我们的摄像机拍下了他被席尔瓦拦下的瞬间。席尔瓦凭借多年的经验，学会了如何在报警的同时扣留偷猎者。他只是不断地挡住偷猎者的去路，就阻止了他离开。

“一开始我没有任何经验，那时候我很害怕，”他后来回忆说。“但如果你真的想做某件事，所有的恐惧都会烟消云散。”

大约40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逮捕了偷猎者。

三十多岁的席尔瓦用自己的积蓄义务从事这项工作。为了放生鸣禽，他放弃了许多个夜晚的睡眠，并且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努力说服北京警方认真对待这一犯罪行为。

他招募了一些真正关心此事的志愿者，成立了“北京候鸟保护队”。他召开公众会议，并邀请了当地公安局和林业局的负责人参加。这些虽小但坚持不懈的劝说行动似乎奏效了。警方发现，抓捕偷猎者也有助于追踪北京其他类型的犯罪活动。

身穿白色帽子和灰色衬衫的席尔瓦·古对着镜头讲话。

过去十年，席尔瓦·古一直致力于保护和解放珍稀鸣禽。

席尔瓦对鸟类的热爱始于童年。他成长于上世纪90年代，那时的北京与现在截然不同——宏伟壮丽，但并非经济巨头的首都。

他记得自己曾在城市边缘的草原上漫步，那里有鸟、青蛙和蛇。“但从2000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吸引了数百万农村劳动力涌入城市，他们纷纷到工厂或建筑工地寻找工作。这种快速的城市化进程意味着草原被视为可供开发的空地，而不是需要保护的 自然保护区。

这一变化令席尔瓦震惊不已。草原开始萎缩，它们所支撑的栖息地也随之减少。

“我当时就决定从事自然保护工作，并走上了这条道路，”他说。

席尔瓦在北京郊外的草原上追捕偷猎者

这段人生并不轻松。

北京最大的鸟类贩子之一发现自己被席尔瓦调查后，进行了报复。

“他召集了几个同伙，把我围住，对我拳打脚踢，”席尔瓦回忆道。

多年来，他也失去了大批志愿者。这项工作需要隐秘行动，经常彻夜难眠地在夜色中追踪偷猎者。席尔瓦说，很少有人愿意从事这项艰巨且有时危险的工作。

“我全职做这件事，”他说。“我把它当成一个项目来做，因为如果你想解决这个大问题，就必须全身心投入。你不可能兼职去做。”

他研究卫星图像，寻找偷猎者在广袤的田野和草原上留下的痕迹。他将这些痕迹与鸟类的迁徙路线进行比对，寻找它们可能过夜的区域。卫星图像甚至可以显示成排的捕鸟网，这些捕鸟网一夜之间就能捕获数百只小型鸟类。

这就是雾网的作用。即使偷猎者的目标是像西伯利亚红喉歌鸲这样的名贵品种，雾网也会捕获各种小型鸟类。

捕捉和出售受保护的鸣禽是一项有利可图的生意。

“西伯利亚红喉歌鸲和蓝喉歌鸲售价很高，”席尔瓦说。“在北京和天津这样的大城市，现在想养鸟的人都相当富有。”

尽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但席尔瓦认为，惩罚这种犯罪行为的罚款不足以抵消捕捉和出售鸣禽所带来的经济利益。

在中国，饲养宠物鸟曾经是身份的象征，而且在某些年代至今仍然如此。这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统治中国的清朝。贵族和精英会为他们的鸟儿建造精美的竹笼，以彰显他们的优雅和财富。

这种传统主要在六七十岁的退休男性中延续。席尔瓦说，中国老年人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犯下野生动物犯罪，也不明白为了让他们买到一只笼养鸟，有多少鸟类因此丧命于陷阱之中。

“这一代人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现在稍微有点钱了，却继承了养鸟的习惯，”他说。“中国发展太快，根本没时间对人们进行生态教育，一旦成年人的价值观形成，就很难改变。也许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席尔瓦感到在这场战斗中孤立无援。

“有时候，我真的太累了。我想找到一些人，也许是一群人，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但现在却找不到任何人。”

在北京凉水河畔的一堵矮墙上，一位商贩摆放着几个小笼子，里面养着叽叽喳喳的小鸟。

另一名男子站在附近的菜市场外，手里拿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鸟笼。他悄悄地告诉路人，他的鸣禽很珍贵，价值近1900元人民币，约合270美元。

这是老北京的一瞥，那里的小商贩们创建了自己的市场。

一位老商贩坐在矮墙边，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售卖装在圆形笼子里的小鸟。笼子另一边，另一位老人骑着电动滑板车。

北京一家老式市场，出售从蟋蟀到笼养鸟类等各种商品。

河边的小路绵延数英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工作日早晨，购物者们在临时搭建的摊位上浏览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从复古珠宝到假牙，应有尽有。

我们被告知可以在小路旁的一个小公园里买到野生鸣禽。公园很容易找到。

低矮的树下，音响里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一群老太太正在那里练习扇子舞。附近，几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鸟笼——有的手里还拿着两三个。大多数鸟笼都用黑布盖着。

那天在北京郊外的田野里，席尔瓦设法与偷猎者保持距离，直到警察赶到。那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旧建筑工装裤。“别动，”席尔瓦警告他。

偷猎者主动跪下道歉，告诉席尔瓦他来这片田野只是为了观鸟。但席尔瓦一把抓起他的手机，发现里面存有数十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的照片和视频。

后来，当席尔瓦和警察搜查他的家时，发现这些东西都还在那里，等着被卖掉。

中国许多野生动物盗猎团伙的规模要大得多。今年早些时候，大连警方逮捕了13名嫌疑人，查获了12000多只黄胸鹀，这种野生鸟类在中国属于最高保护级别。

“我认为还有希望，”他说道，并将希望寄托于代际更迭——届时会有更多年轻人了解和欣赏中国珍稀鸣禽，并意识到保护它们的必要性。

他说，在此之前，他会坚持不懈：“这是我的理想。如果你有这样的理想，你就必须坚持下去。你不能放弃。”

因此，在一年一度的候鸟迁徙期间，他每晚都会巡视北京的田野，希望能够将鸣禽婉转的鸣叫声带回这座城市的天空——他希望他的城市能够像他童年时那样发出悦耳的声音。

本文出处：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dxw7593x9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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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址: BBC：抓捕在中国非法捕猎珍稀鸣禽的猎人 https://www.mcbbbk.com/newsview13309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