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协议，争议何解？

领养协议，一个在关于城市流浪动物的诸多分歧中依旧略显尖锐的话题，而这种尖锐有时也正是构成双向选择的部分。

为此，在看过几百层相关讨论和十几篇裁判文书后，作为一个简易领养协议使用者与法律从业者，就我所了解的领养协议相关法律问题写就此文，希望能为正在使用领养协议或需签订领养协议的你解答一些疑惑。

01

╱ 什么是领养协议 ╱

领养协议，在案例中也叫送养协议、伴侣动物送养协议等，为方便阅读且便于理解，本文统称为领养协议。

一般而言，领养协议是送养人与领养人间，就双方与该待领养动物（下文简称宠物）相关的权利义务关系进行约定的民事协议。

按照合同内容，领养协议一般被认定为附条件的赠与合同，常于流浪动物救助机构或从事救助的个人送养时提出。

02

╱ 领养协议的效力╱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只要不存在法定无效情形，则领养协议具有法律效力，具有法律效力，具有法律效力！

双方签字生效后，就领养协议条款，送养人与领养人都需要履行相应义务，承担相应责任。一份公正的领养协议是不存在偏袒的。

03

╱ 领养协议的作用╱

首先，双方就领养协议沟通的过程，包括是否需要签订协议的沟通，实际上也是双方以各自抱持的宠物饲养观念进行交流的过程。

尽管此时协议尚未签订，双方也能在交谈中大致了解对方的处事风格、对该宠物情感价值及身份的定位，并以此对宠物的生活状况形成预判。

同时，领养协议的存在，为双方权益提供了法律保障。

从送养人角度而言，能够通过增加违约成本的方式减少宠物的领养风险，较为有效地使救助落到实处，避免虐待悲剧，真正减少城市流浪动物。

对于领养人而言，领养协议也为待领养动物的健康状况确认以明确责任、领养时缴纳押金的退还提供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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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见领养协议相关争议 ╱

不可忽视的是，部分送养人、领养人本身对领养协议存在抵触心理。

这部分抵触心理可能是源于书面协议带来的陌生感，或是在薄弱的互信关系中不愿承受隐私信息泄露的风险，亦或是一些对广为流传，且看似过于严苛的协议条款、过于强势相对方的不喜。

而这些问题并非不可解决。

首先我们需要意识到的是，合同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并非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它就活跃在生活之中。扫码支付车票、手机点单午餐、网购挑选商品，这些最为常见的消费背后，实际上也有份无形但切实存在的合同，为双方交易安全保驾护航。

这些合同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协调、保护双方权益，而领养协议也是如此。

其次，协议事关宠物后续饲养，也应建立在一定的互信关系之上，如果存在隐私方面的忧虑，一方面可以通过合同条款设计的方式进行规避，另一方面也应当多多交流，增加互信，或是考虑放弃跟对方签订此协议。

最后，领养协议中许多关于饲养方式、饲养标准及探望要求的条款确实是种种分歧、争执甚至不少人身攻击的重灾区。而这部分要求仅仅通过书面协议是很难得到保障的。

因此，比起白纸黑字的落在纸面上，它们更适合作为双方间既存的共识，结合互信关系建立的情况，纳入各自是否送养或领养的考量之中。

05

╱ 协议条款常见问题 ╱

在搜索、查看了一些救助机构提供的领养模板以及当前广泛传播的领养协议模板后，发现以下几点问题较为常见、突出。

（一）道德呼吁多，可执行条款少。

如不离不弃、守护一生等情感表示本身无法律效力；占据大量篇幅的具体饲养要求如必须喂什么粮、多久驱一次虫、是否每天散步玩耍等，难以了解履约情况，也难以以此主张违约。

（二）违约情形约定不明。

案例中常见如何为虐待、遗弃、转送？未经允许送至异地亲朋处长期寄养是否违反领养目的？宠物丢失是否需区分领养人故意过失？约定的粗陋致使某些失当行为却无需承担约定的责任。

（三）违约责任约定不明。

常见领养模板就违约责任约定较为笼统，甚至一些模板中无违约相关约定，使得权益受损一方难以填平损失，也不能起到筛选领养人的作用。

（四）涉隐私条款无起止日期。

主要针对对双方生活及隐私影响较大的探望条款。由于无法强制执行，且条款目的仅为确认宠物是否处于良好生活状态，约定时间过长并无实际意义，反而影响领养意愿，且易造成双方在早期沟通中的紧张状态。

06

╱ 相应诉争常见问题 ╱

在查询领养协议主题词下11篇流浪动物领养相关裁判文书（其中陕西省有4篇）后，发现诉讼层面主要有以下几种常见问题：

（一）证据难以收集。

常见的约定违约无非关于宠物在送养人处是否健康，在领养人处又是否得以正常生活，尤其后者更是占据大量篇幅。

但是，获知宠物领养后生存状况的探望本身也是双方约定的一部分，且难以强制执行。

不可否认的是，许多处于糟糕境遇下的宠物也正是因着送养人积极探望而被发现、解救，但宠物随领养人生活，一旦发生意外，送养人获知时往往也为时已晚。

（二）诉请难以实现。

这一问题是与双方间不成熟的领养协议与相应诉讼法律知识的缺位息息相关的。

如在合同纠纷中主张精神损害赔偿或赔礼道歉、主张无法律依据或约定的赔偿项目、就丢失宠物主张返还、无明确押金退还期限约定导致难以取回等。

（三）法律意识淡薄。

被起诉后以各种方式拒收法院传票且不出庭，会导致法院做出缺席审判，依照原告提出的诉请及相应证据进行裁判。

加之所涉金额及法律关系简单，往往适用小额诉讼程序，一审终审，需按判决履行。

因此，不出庭应诉，等于自行放弃质证与抗辩权利，只等败诉后依判决履行。

07

╱ 领养协议，应该这么签 ╱

Q1

留存身份证复印件有无必要？

许多人听到需要保留身份证复印件，往往会变得谨慎，这无可厚非。

而此处，身份证复印件的作用是为日后可能的纠纷提供立案信息，但基于厌诉的普遍心态，加之可能存在的，隐私信息被另做他用的风险往往使人退避三舍。

为此，如双方已在沟通、了解过程中建立一定信任基础，可适当变通，如在签订领养协议时仅出示身份证件以做信息核对。

如需留存身份证复印件，则可在不遮挡主要信息处标明该复印件用途并签名以免盗用。但如果无法协商且难以放心，可寻找其他送养人。

Q2

能否约定探望期间或方式？

如前文所述，领养的成立建立在双方互信之上。过于频繁的上门探访要求可能会吓退独居或是较为注重住宅宁静的领养人。如果领养人出于此类考虑而拒绝领养，那么这一拒绝很难被归结于责任心或爱心不足。

但同时，虐待、遗弃事件的屡见不鲜又使得送养人的谨慎无可厚非——从一个个缩在角落里满眼警惕瑟瑟发抖，甚至可能生着病的脏兮兮小毛球，变成活泼健康的小猫小狗，救助者所花费的时间、金钱与心血都难以计数。如果送养后因领养人而遭遇不测，又与亲手将从泥潭捞出来的小家伙推入火坑有何区别？

因此，综合双方需求，可以约定较为灵活的探望方式，如视频电话、录像照片等来代替上门探望。这一转变可同时减轻双方压力，更容易达成则更容易执行。

同时，可依领养经验与实际情况约定探望频次，如领养协议签订后第一个月内每周三到四次线上探望，第二个月内每周二到三次，第三个月内每周一到两次，之后每月至少一次，至领养协议签订后一年为止等，按需求协商确定。

更为清晰的探望频次进一步明确了义务，同时也为双方就此展开协商及约定违约责任的确定提供了基础。

Q3

应当具备哪些条款？

1、宠物的具体信息。

如种类、名字、性别、年龄、健康状态、是否免疫、是否绝育、有无既往病史。在便于领养人了解宠物情况，作出领养决定的同时，也能在此基础上明确送养人与领养人的责任。

2、长期饲养中违约情形的确定

需结合送养经验制定。如宠物饲养地是否需明确？如需明确则是否允许随领养人变更？是否允许寄养？如果允许，如何区分长期寄养和转送？如出现难以继续饲养情况，是否允许自行寻找领养人或送回送养人处？如送回是否需由领养人承担送回时该宠物的医疗费用？

但由于此类情形无法穷尽且需考虑一般人正常生活变动，在前期做好考察情形下还需后续积极沟通。

3、双方义务及违约责任

双方义务应摒弃难以获知履行情况的饲养要求及道德呼吁，转而就更易查证、执行，且违反双方领养合同签订目的的情形进行明确，如将因故意或过失（如不牵绳不封窗）造成宠物丢失、死亡；超过探望宽限期的失联等情形明确为领养人义务。

切记需要明确违约责任承担形式，如约定违约金则需明确合理数额。如该宠物救助花费甚巨，则需特别标出或协商、上调违约金。

08

╱那些协议外的要事 ╱

（一）建立互信优先于协议签订

相信看到这里的你也一定明白，无论是作为领养人还是送养人，基于一个毛茸茸的缘分都会把你和对方在短时间内联系起来，而一个小毛球和领养人交织的生活可能有十几年。

为此，许多关于照料宠物的知识、习惯信念与行为模式，以及对该宠物的态度都最好在作出决定前就达成一致，而这种一致应是一段领养关系的起点，而非仅仅在简单交流后落在除了以长度吓唬人外作用极其有限的纸面。

所以，在决定是否送养或领养时，应耐心、多次、充分的进行接触，以了解自己及对方的现状及需求，并以毛团子的照料需求为考量进行后续协商。

（二）心态调整优先于沟通交流

诚然，任何一次皆大欢喜的沟通与合作都少不了真诚与相互尊重之下的平视。但基于送养人与领养人不同状态及常见争议，以下建议可供参考。

于送养人而言，与精心照料的小毛球分别无疑使人不舍。可作为救助者，如此分离恰恰是相遇时的愿望。令人难以接受但需要接受的是，一旦宠物依协议被领养人带走，即属于领养人所有，如何生活如何受照料，送养人实难干涉。

诚然，出于保护流浪动物的爱心与责任感而选择救助的送养人肯定不忍心小家伙在某间屋子里饮风食露，这也是一切的考察、交流和领养协议的目的所在，即通过切实可行的方法筛选出同样具有责任心和爱心的领养人，来确认告别后小家伙的生活质量。

然而，过于频繁的参与领养人和宠物的生活，过多的指点领养人和宠物的相处，难免会让领养人难以定位自己和宠物的关系，影响到领养人与宠物的相处状态，并造成种种问题。

为此，作为送养人，适当的边界感十分重要，个人救助者需要尤为注意。

于领养人而言，更为重要的是考量自己未来十五年的人生计划中，有没有小毛球的位置？诚然，十五年于己于人于它都充满了变数，可唯一不变的是，你是它的家，而它少有选择。

选择领养，无论是出于对小动物的喜欢，对流浪动物的关切，还是对某个它的“一眼定终身”，都意味着接手了一份责任——小猫小狗不是任人rua弄的毛绒玩具，而是个活生生、热腾腾，有着切实重量和脉搏的小家伙。

选择了它，除了选择了一份陪伴，还选择了许多功课：小动物不是天生就会亲近什么人的，仅仅因为它是“捡来的”、“过过苦日子的”并不足以让它喜欢你——如果你们仅仅是给口饭吃给个地方睡的关系。任何良好的互动都建立在足够的陪伴和了解之上，也即要有耐心。

同时，仅仅搜索“养狗劝退”、“养猫劝退”，都能看到不少升压名场面。更何况饲养过程中无论是清洁、喂养、照料还是偶有的捣蛋，随便哪一项都不仅仅是“云吸猫”或是“云吸狗”的体验一般轻松写意，如果在此放弃，对你对它也都是好事。

何况小猫小狗不是在新鲜感过了之后就可以弃之如敝履的物件，上面提到的事，若是运气好些要做不止十五年。只有以足够责任感为基础，加之以陪伴照料，才能给爱产生的机会。于小动物如此，于人亦如是。

为此，作为领养人要明确自己是否真的需要一个小毛球，之后便是大步前行，去向那个你计划中的未来。

小编有话说

无论在看这篇推文的你是救助小动物的送养人，还是准备领养某个小家伙的准领养人，希望这篇文章能够解答你对领养协议的困惑。

祝所有人类和毛茸茸都 如愿以偿。

文/编辑：曹靖媛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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