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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零度｜“逃离”地下商场的海龟

来源：萌宠菠菠乐园时间：2024-11-24 09:51

视频：田欣雨杨熳琪

编者按：

海龟，最古老的物种之一，在地球上存在了2亿年之久。

就像物理学上的绝对零度。虽然只是理论的下限值，在现实中无法达到，但并不妨碍人类孜孜不倦地追求。在新闻报道中，真相亦如此，从来就没有真相，只有无限接近真相。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央广网重庆频道推出以“绝对零度”挂栏的深度报道栏目，持续关注社会热点，不断追踪重大事件，通过小切口反映大背景，通过大事件凸显小人物。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将上下而求索！

央广网重庆8月29日消息（记者肖庆华实习生何思懿张馨月）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爬上沙滩，数着浪花一朵朵……这是海龟“老辈子”和“小辈子”，在全城网友的关注下成功“逃离”地下商场后，优哉游哉地生活场景。它们在重庆杨家坪地下商场作为吉祥物揽客24年，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熬成了一级保护动物，见证了无数人的童年后，终于离开了水深0.7米，容积仅26立方米的海龟池……

被人类投喂了数十年的两只海龟还正值壮年，即便搬到了水深6.5米，容积6500立方米的新家，但长期圈养留下的身体和生理创伤，还需要时间来治疗。跟广袤的海洋相比，它们的归宿还未知。

01｜海龟病了

8月13日，一条“谁能救救杨家坪地下通道的海龟”的求助帖在网上迅速传播，很快就获得了上万的点赞量和几千多条评论。一时间，“杨家坪陪伴八零九零后重庆人童年的海龟生病了，谁来救救它们？”成为重庆市民关注的焦点，网友纷纷在帖子底下留言：“‘老辈子’撑住啊……”

“老辈子”和“小辈子”，是重庆市民给两只海龟取的名字。体型较大的一只是“老辈子”，体型较小的是“小辈子”。

海龟们所在的博浪地下商场位于重庆九龙坡区杨家坪步行街。2001年地下商场开业之初，为了招揽顾客，开发商出资从海南引进了一大一小两只海龟，并修建海龟池，聘请了专业的饲养员。到杨家坪看海龟，是不少80后、90后重庆人美好的记忆。买一碗海带给海龟喂食，更是童年趣事。

海龟池里的“老辈子和”“小辈子”（央广网发受访者供图）

救助帖发出来之前，就有市民和附近的商家发现两只海龟不对劲。“老辈子”趴在水底一动不动，“小辈子”病恹恹地浮在水面，不时抬头换气。

90后郑城东是融创海世界（以下简称海世界）市场部的一名员工，从小就喜欢动物的他十分了解海龟的习性。早在救助帖发布一周前，郑城东就已经关注到网上关于杨家坪地下商场海龟状态不佳的讨论。8月14日深夜，有关海龟的救助行动已在网上持续发酵，他当即联系发布救助帖的网友，确认了海龟的大致情况后，8月15日一早，他便将杨家坪海龟亟需救助治疗的情况上报公司，一场在网民见证下的全城救助行动就此展开。

02｜全城救助

8月15日，在收到领导发来的有关海龟亟需救助的帖子截图后，海世界水族维生经理高泽辉就立刻联系了重庆市农业综合执法总队，接到同意救助的指令后，高泽辉让专业兽医和专业养护饲养员做好准备。

10点左右，高泽辉赶到现场。水产养殖专业出身的他，具有丰富的水生动物饲养经验，一来到救助现场就发现了两只海龟不对劲，“小的那只目测很严重，潜不下去，大的看着精神状态很差。”在观察饲养环境的同时，高泽辉特地尝了一口海龟池的水，“基本就是淡水。”九龙坡区农业综合执法支队的工作人员赶到后，高泽辉提出当前环境不能满足海龟的治疗条件。经过沟通，海世界与搏浪物业达成一致，先将两只海龟进行转移救助。

为了让牵挂海龟的市民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救助进展，海世界的工作人员抵达杨家坪后，便开始了全程直播，因为不熟悉地形，网友纷纷发弹幕指路。“走这边！”“大转盘那边下去！”更有不少网友赶到救助现场提供帮助。

与此同时，郑城东也与工作人员汇合，“看到我们走错路了，直播间的网友们就教我们怎么走，特别感动。”当他们到达海龟池的时候，围观人群自觉腾出了一片空位。

11点，转运海龟的车辆抵达。“来来来搭把手。”高泽辉和同事们合力把两只海龟抬进水箱，铺上湿润的浴巾后，推车载着“老辈子”和“小辈子”运往海世界。

救助海龟现场（央广网发海世界供图）

围观市民慢慢散去，海龟池归于平静。地下商场的商家们，却满脸的失落。他们隐约感觉到，在这里兢兢业业“服务”24年的“老辈子”和“小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海龟从狭窄的池子，换到了更宽大更舒适的新家。

03｜搬家治病

8月15日下午1点，暂住在救护池的海龟有些水土不服。“食欲都比较差。”高泽辉说，为了让海龟适应海水环境，工作人员让它们在池子里休息了四个小时才进行投喂。“‘小辈子’吃了又吐，‘老辈子’食欲很差，什么都不爱吃。”谈及在地下商场见到两只海龟的生存环境，高泽辉有些担忧，“对海龟来说，长期在淡水环境生活对背甲腹甲和肺部的影响很大。”

下午4点，医疗人员为两只海龟抽血，并进行全身体表的仔细检查，初步诊断，两只海龟均疑似存在不同程度的病菌感染。16日早上9点多，情况较为严重的“小辈子”被送往专门的动物医院拍DR片，确认其肺部有非常严重的感染，需要注射抗生素和雾化治疗。

正在注射抗生素的“小辈子”（央广网发海世界供图）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辈子”的食欲明显有了好转，但肺部炎症仍需要坚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康复。

相对肺部炎症，高泽辉更担心的是海龟胃肠道有存在异物的可能，“‘老辈子’和‘小辈子’之前所处的生活环境和摄食动作很容易导致误食异物。”高泽辉的谨慎源于他在十多年前救助海龟的经历，“很多成年海龟胃壁本来有零点5厘米到零点8厘米厚，死亡之后发现它的胃壁已被异物磨到只剩薄薄一层皮。”

正是这段经历，让高泽辉在救治过程中更加注重观察动物的细微行为，“我在现场发现，海龟游过来就会去蹭一下海龟池的瓷砖，有一块瓷砖甚至被蹭得脱落了。这些都是刻板行为的表现。”高泽辉解释，生活环境的过于单一和活动空间有限，无法满足户外行为需求，会导致动物出现无意义、机械的重复行为，这就需要通过饲养员的干预以及丰富生活环境才能逐渐改善。

“小海龟刚来的时候，比较消极，经过饲养员连续几天的喂食之后，现在饲养员在池边拿着鱿鱼稍微一晃，自己就游过来了。”高泽辉说，相比“小辈子”的主动，“老辈子”还是有些“认生”，只愿意吃投喂的海带。水族馆便安排潜水员在水下进行了三个小时的轮流陪伴，“老辈子”终于放下了戒备，逐渐接受投喂的各种食物。

潜水员在给“老辈子”喂食（央广网发海世界供图）

目前，两只海龟的食欲均有所恢复，“小辈子”仍在积极治疗。

对于大家关心的两只海龟的实际年龄，海世界馆长张健介绍，“老辈子”体重95.7公斤，公绿海龟，年龄在48到50岁；“小辈子”体重25公斤，母绿海龟，30岁左右。两只海龟换算成人类的年龄，目前都正值壮年。

张健介绍，海世界作为重庆水生野生动物救助基地，拥有足够的饲养场地和专业的饲养人员，以及水生野生动物的救助收容资格。

04｜何去何从

对于海龟的离开，地下商场的一些老商户表示不解。“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就被送走咯?”海龟池附近的老商户介绍说，这些年来，物业对海龟的照顾都是有目共睹。

面对网络上迅速发酵的“解救海龟行动”，负责饲养海龟的搏浪物业却显得有些迟钝，“坦白讲，我们甚至都不晓得网上在讨论啥子？”物业经理胡廷建苦笑道。

“前年‘小辈子’生病，我们特地带它去专门的宠物医院拍了片子。”刘东是搏浪物业经理助理。他介绍说，后续的治疗包括给海龟喂药打针，都是物业在负责，还请了专业的动物看护师对海龟的治疗进行为期一年的指导。海龟池每半个月会清理一次，定期测量盐分，购入海盐增加浓度；除了日常的海带，他们还会定期去农贸市场采购蔬菜、泥鳅和带鱼给海龟们“加餐”，一周两次荤食。

对于“小辈子”的健康问题，胡廷建解释早已注意到，平时也有给它喂药，但有限的医疗条件使得“小辈子”恢复缓慢，“海龟出现问题我们一直都没放弃过，一直在想办法。”

物业给“小辈子”喂药（央广网发物业供图）

根据2021年重新修订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海龟从二级保护动物升级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所有对于海龟的抓捕、购买、出售、运输、持有和使用都是违法行为。

胡廷建说，24年的朝夕相伴，两只海龟早已成为杨家坪地下商场的“活化石”，谈及它们的后续归宿，胡廷建说：“如果能达到这个条件是最好，但现在随着它的（保护等级）升级，还是希望给它找一个更好的，更符合条件的生活环境。我们肯定还是想它们好嘛。”目前，需要相关部门对商场海龟池的环境进行重新检测，才能最终决定海龟的去留。

两只海龟转移救助后，郑城东激动之余也不忘在网上及时更新后续情况，让更多网友了解海龟近况。郑城东小时候也曾在杨家坪地下商场喂过这两只海龟，“小的时候把它当成个玩具，长大后才意识到它是一条生命。”不仅是郑城东，对许多参与关注救助行动的重庆人来说，杨家坪地下商场的海龟也是他们的童年回忆。在融创文旅城发布的征集帖下，一百多名网友分享了他们小时候与杨家坪海龟的回忆：那时的商场人流如织，路过海龟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下，买一份一块钱一碗的海带，晃晃海带就能看到海龟慢慢悠悠地游过来，张起嘴巴接受人们的投喂，老一辈的人就坐在海龟池边扇着蒲扇唠着家常。

在地下商场，两个小女孩趴在栏杆上呆呆望着空荡荡的海龟池，一旁的老商户们还在为海龟的离开感到惋惜，物业人员正在商量要不要把海龟池的水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