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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青河县文化建设面面观：尊重传统挖掘文化正能量

时间： 2013-09-02 来源：新疆文明网

街头雕塑。

万人哈勒角勒嘎。

百日广场文化活动。

哈萨克“恰秀”祝福。

　　往三十年前说，早晨从阿勒泰市出发到青河县，乘坐班车要两天时间，中途在富蕴县的萨尔布拉克住一宿。乘坐212吉普车，那也要整整一天，而且是风尘仆仆。到了青河县，有酒没酒，都要接风洗尘。那个时候，阿勒泰的干部说，青河人朴实、热情、好客！

　　自“十五”计划以来，在国家西部大开发和全国支援新疆的大背景下，青河县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大幅度增加。资源转换战略的实施推动经济转型，青河县已经不是昨日的青河了。这种变化，只有由表及里细细品味，才能真正感到为政者的良苦用心和深谋远虑。最精细的变化应是青河县的文化建设。

　　建筑风格呼唤历史的记忆

　　今天，当你漫步青河县城街道，细看主街道两旁的建筑外装修，你也许会发现，青河与别处不一样：不是什么哥特式、巴洛克式等北欧、南欧风格，而是青格里草原文化，当地主体民族——哈萨克族的刺绣等图案，成为街头建筑的外衣。

　　“建筑外观这样定位，是无心之作，还是有意为之？”记者问。青河县委书记谭卫平告诉记者，这肯定是我们刻意而为。青河县城是个小县城，人口规模两万多人。在这些年的城镇化过程中，经历了土改砖，砖改楼的快速推进过程。但是，千城一面的问题，也始终是一个死结：一方面讲城市建设要几十年不落后；另一方面讲统一风格。哪些方面要不落后呢？上下水等基础设施建设不是几十年，而是应上百年满足要求。建筑质量也应百年不坏，这才是真正的不落后。而外装修风格，确实不应该照搬照抄别人的东西，应该有自己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格。青河县的地域文化和民族风格在哪里？全县6万多人，80%以上都是以哈萨克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当地少数民族在全国各民族中人口相对较少，但在青河县的人口构成中，就是占绝大多数的民族。在青河县工作，我们做像建筑风格此类的决定，如果从老百姓同意不同意，高兴不高兴的角度看，难道不应该征求和汲取当地主体民族的意见？把他们的艺术风格表现出来，使青河县的建筑外观具有独特的地域风格和民族风味，破了千城一面的局。同时，从文化与旅游的角度看，青河县的三道海子，有草原金字塔之谜还待破解：由于没有详细的文字记载，这个谜是很难破解的。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到处旅游是一种生活方式。看三道海子的草原金字塔，住青河县城，如果青河县城与其他地方一样，全是所谓的北欧风格的自诩为所谓的梦幻国度，谁信啊！有了地域和民族风格，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们并不能把客人强留在青河，让远方的客人多停留几天，而是让不一样去吸引客人，探究其背后的东西，这就够了。但更重要的是，这让青河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哈萨克族人有一种公共家园感、自豪感。旅游等其他的东西，都是衍生物，并不是最重要的。

　　谭卫平认为，在现代化快速推进过程中，个体或群体都难免被融化在这股洪流中。往前走，但同时必须往后看，看看我们走过的路，不能说一无是处。其实，在青河县这块土地上，有我们共同的记忆。有各个民族的人，他们的共同奋斗，才铸就了今天的青河。但是，这些记忆，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包括青河县的主要民族——哈萨克族。

　　哈萨克毡房草原文化的传承者日本名古屋以南的一个叫伊势神宫的庙宇，20年拆一次，并重建一次，为什么？解开谜底很简单，就是要让建神庙的工艺不要失传。无论是史实，还是传说，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到现在也还是一个浮云。

　　2012年和2013年，青河县人民政府每年都要对新购毡房进行补贴。补贴规模为每年160顶，大的每顶补贴10000元，小的每顶补贴5000元。表面看起来，政府的这种补贴是对尚未定居仍在游牧的哈萨克族牧民的一种关怀，但另一个深层次考虑是对草原文化流失的忧虑。

　　青河县县长马尔兰告诉记者，青河县决策层在考虑对毡房进行补贴时，除了改善民生的需要外，确实考虑到了哈萨克特色毡房工艺不要失传的需要。

　　人们说，在传统上，哈萨克族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是曾经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的草原游牧民族。当人们告别洞穴生活后，居住是一个基本的生存条件。而具有哈萨克族特色的毡房文化和其承载的工艺，是每个牧民、牧民家庭应知应会的必备技能。草原游牧业已经固化，特别是和平发展年代，必然走向式微。这是历史发展规律，谁也不会为此感到惋惜。但是，在式微的状态下，游牧业还会在一定范围和规模上长期存在。游牧业以什么状态存在？游牧业与现代经济社会如何产生良性联系？这都是我们必须回答和解决的问题。以毡房为例，新一代牧民的毡房可以有多种方式解决，其一是自制，其二是外购，其三是用旧的。从游牧业与现代经济社会的良性互动角度，我们希望以自制为主，但是可能吗？外购的规模化生产钢结构或铝塑等材质的“毡房”，也许更轻便、经济。但是如果用这样的“毡房”作为牧民的家，那还是原生态的游牧业吗？一种可行方法是，政府鼓励牧民自制与支持少量毡房专业户按哈萨克族传统方法制作毡房。我们也在检讨每年毡房的补贴规模，可以按游牧户的家庭数，毡房的更新年限，确定年度毡房更新补贴的规模。让毡房这种传统工艺长期保存下去，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市场才能有制造。但前提是，千万别让这些宝贵的文化传统，在我们手里，由于我们的不作为而眼睁睁失传了。当然，我们也在考虑申遗的问题，不仅是哈萨克族的毡房文化，还有马鞍、马掌等工艺。专业户的问题，也在我们的考虑之中。人们说，旅游是吃祖宗饭、生态饭。在青河县这个草原文化保存较好的区域，我们完全可以打造出吃草原传统文化饭。但要吃到、吃好这碗饭，传统的、原生态的工艺存续得越本真，那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能歌善舞从民间走向大舞台

　　最近在书摊上购买了一本由欧洲十四位史学家共同撰写的《欧洲史》。这本书的编排方式很有意思，不同于往常的平铺直叙和从史前写到现在，而是把欧洲人的文学艺术放在最前面。破解这个困惑，使记者想到了一个根本问题，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和人类文明发展以及人类向何处去的问题。

　　社会行为学有一个经常被提起的规律，被称作马斯洛需求层次说。这是从西方经济学收入决定论的另一个说法。这个理论从社会经济角度去看，或个体观察上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个理论的局限性也是非常明显的，就是人类在早期的文明生活中，也许就不应该有文学艺术等等。它忽视了人的社会性。哈萨克民族，作为草原文化的传承者，能歌善舞是一个通常的说法，也是客观真实的反映。这些年来，在商业社会意识的冲击下，县级政府的文工团，不论生存状态如何，都顽强地生存着，但是民语民演民看的问题，始终没有破解。这几年，青河县投入资金，将哈萨克族民歌编辑成民汉两种语言的《通天之声》，分两个光盘在全县播放、传播，许多歌，已为本地的其他民族干部群众用非哈萨克语传唱，并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专场晚会。同时，青河县也在创作草原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歌舞。

　　青河县文工团团长阿尔达克说，这几年，县里对文工团的支持力度是前所未有的。文艺演出下乡进村，县里给了年度要求，过去演出下乡，县里专门配了一辆20多万元的演出专用车。2013年，县里拨款30万元，用于从哈萨克斯坦购入演出训练用的乐器。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过去讲重视民族歌舞演出团队的活动，也只停留在嘴上。实际上，文工团不仅仅是拥有几个专业演员和一批编剧、导演等，更重要的是应该有增量的真金白银的投入，才能让这个团队真正发挥作用。在与同规格的文工团比较中，我认为我们青河的支持力度最大。同时，我们的工作压力也最大。

　　尊重传统挖掘草原文化的正能量

　　从游牧业与生态保护的角度看，青河县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尽管近几年青河县利用国家生态平衡资金在减少和控制高山草地载畜量上下了很大功夫，也就是初步遏制了生态继续恶化的势头，出现了恢复的苗头。

　　无论如何，游牧业将长期存在，只不过规模和所承载的人口将呈下降趋势。研究草原文化的专家预言，由于阿勒泰地区依托阿尔泰山—两河河谷—准噶尔盆地特殊的四季草地循环和游牧业特有的经济优势，游牧业将长期存在，并成为未来阿勒泰地区旅游的活的传统的人文现象。提出千里游牧旅游，从现在看只是一个概念，但未来呢？如果一切如愿，游牧业文化——体验式旅游，将成为阿勒泰地区旅游的新亮点和热点。但原生态的游牧生产、生活方式是这种旅游模式成长的前提。

　　青河县气候偏冷，降雨少，无霜期短，由于游牧业的极限增长，生态环境恶化。如果从绝对环保主义者的角度看青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从另一个角度观察，青河的劣势也可以转化为一种实实在在的优势。

　　青河县阿热勒乡阔布村牧放骆驼的大户耶尔肯，在与记者聊天时说，村子周边山地的草情很差，但骆驼有它自己的选择，耐干旱、寒冷和粗饲草。以产驼奶为主的骆驼，还不适应大量补饲，只在冬季风雪天少量补饲。补饲多了，驼奶就会出问题，经常消费驼奶的哈萨克族消费者就会感觉到。

　　驯猎鹰是与游牧、狩猎一体的一种生产、生活方式。如果不是政府出面资助，也即将消失。这两年，青河县年年搞猎鹰比赛。谭卫平说，这样一个活动，原本我可以不去，但考虑到猎鹰文化的独特性，还是抽时间到现场去，宣示一种官方强有力的支持态度。

　　前些年，为提高阿勒泰地区畜牧业的产肉效益，在畜牧界出现了一种减骆驼、马的呼声。但是，冬季食马肉、喝马奶、赛马等，都是哈萨克族人的真实需求。减了马，怎样才能吃上真正草原风味的马肠子呢？喝上正宗的马奶子呢？马尔兰说，2012年，他到德国去考察，在与德国经商的哈萨克族人接触中了解到，在欧盟的超市里，100毫升的马奶，8欧元，按照现实的汇率计算（8元人民币兑换1欧元），就是64元人民币。核算到一公斤，就是640元人民币。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以其三分之一的价格冷藏、空运到德国，其收购价应该比目前翻一番还要多。经销商都有赚头。德籍的哈萨克族商人很感兴趣，目前已经来到青河，正在洽谈建厂事宜。

　　声色犬马是一种没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对这个提法，我们已经耳熟能详了。但是，当国人从低收入迈向中高收入之际，饲养宠物成为现代都市人的一种时尚。藏獒一只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为什么价格昂贵？量少，稀有和凶猛。但是，在青河县，以高伟东为首的一批人，将眼睛盯上了地产的哈萨克牧羊犬，并小有收获。谁说哈萨克牧羊犬不能成为新藏獒？还有就是一些规模化饲养哈萨克马的牧人，也在通过引进伊犁河谷的优良种马，在对土种退化的本地马进行提纯复壮，以回到昔日准噶尔盆地马蹄声声的辉煌岁月。

　　在挖掘保护利用草原文化方面，青河县力拒所谓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伪文化，或曰人造文化。而是以原生态的草原文化为本。沿着这条道一路直走下去，坚持下去，终有大成果。

　　展望未来高扬文化引路的大旗

　　记者在采访一些县的县委书记时，他们大多谈的都是经济社会发展，很少涉及文化建设，而谭卫平是一个特例中的特例。

　　生于青河，现在又服务于青河县各族人民的谭卫平，为什么这么热衷文化建设？带着这个问题，记者对谭卫平进行了深入的采访。

　　谭卫平告诉记者，邓小平同志当年在总结改革开放成败经验时，提到了一手硬，一手软。软的这一手，就是思想政治工作，包含了文化建设。

　　从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历史进程看，早期在治理边疆时，我们提出了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学点少数民族语言，就是一个合格的干部。但现在看来，这些只是表层的东西。我办公室的门对广大群众，特别是对少数民族群众始终是敞开的。许多少数民族群众到我这里来反映情况，要求解决问题，其实，符合现有政策、法律的事情，到我这个层面以前，大多都解决了，就是一些疑难杂症，或在个别环节想不通。

　　已去世的我国社会学创始人、著名学者费孝通先生在总结归纳文化的包容性时说，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对我们的启发很大。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但以汉文化为主的中华文化与草原文化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中国南部广西、云南、贵州的少数民族很多，但很少听说这些省存在着显性的民族团结的问题。这说明，这些区域的少数民族，与汉族在文化上的同质性要高于差异性。

　　而在我们西部的少数民族区域，文化的差异性表现得就比较明显。从长期看，或从我们接受的民族理论观上看，民族融合是未来的大趋势，但是现在呢？在民族之间的差异日益凸显的今天，在稳定、发展、改革成为新疆的三大任务，而稳定成为首要任务的今天，如果我们仍满足于以往的工作方法，与少数民族干部群众仅是保持在一种工作关系层面，他们所思所想，我们不能深入了解，不能达到熟悉、赞美，怎么才能有效沟通，消除沟壑呢？深入、熟悉他们的生活，并予以赞美，投入并不是很多，但效果还是不错的。现在强调软实力建设，但最终是一个区域民众对执政者的认可与向心力最重要，而文化是这种凝聚力形成的最好黏合剂。

　　谭卫平说，过去讲教育，传统上是惩罚性教育，打手掌等体罚；现在讲启发式教学和赞美，孰优孰劣？当孩童已经有强烈个性，接受信息全覆盖之时，用传统方法已经不行了，不打不成才应该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在县委书记岗位，外行看热闹，位高权重。但是又有谁知道我们的压力和承担？稳定才能发展，怎样稳定治理一个区域？是用见效快、可持续性差的方法，还是用慢火煨中药、慢慢调理呢？我们选择了后者，治根的方法。孙子兵法讲求，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什么叫心啊？心，我们认为在现代社会就是人们的心理或曰文化。赞美、认同别人，别人也有可能赞美认同你。这在中国文化中叫做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敬了，就会亲，亲了就会近，近了才会有和谐。这个理，也许是我们的一家之理。在新疆这个特定环境里，现在强调“四个认同”，就像讲“三个离不开”一样，也有一个相关性的问题，单方面强调也是不可取的。无论如何，在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中，哈萨克族有其独特的文化和心理，在传承中发展，在自省中前进。但只有爱青河这个我们共同的家园，从此出发，我们才有美好的未来。（新疆经济报记者刘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