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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美容店里的小姑娘

来源：萌宠菠菠乐园时间：2024-08-19 12:10

她大约十岁出头模样。穿着款式陈旧也不算干净的棉袄，一张被风吹皴的脸蛋儿泛着红，一根粗鞭子毛毛糙糙的垂在脖子后面。只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和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们一样，像冰一般清澈。

见到她是在一个宠物美容店。这个美容店谈不上装修精良，店内一共两个房间，外间摆放着一些宠物专用驱虫药和营养品，不长的一个货架上还有一些相同品牌的狗粮以及狗狗玩儿的玩具。除此之外占了大部分空间则是两三个足够容纳一个儿童的笼子，其中一个笼子里有一条标准体的白色贵宾犬。剩下的笼子空空如也，里面的褥子已经脏的看不清花色，胡乱堆在一角。看上去好像是不锈钢材质的食盆，同样的黯淡无光。塑料门帘后面是里间，给宠物洗澡修毛的地方。里间就更简陋了，有一个掉了很多瓷砖的池子，一张可以拴狗的大案子。总之，和我在菜市场里看见的屠宰活禽的地方差不多。

选这个给我的狗洗澡修毛，是因为这个老板手艺不错收费也算合理。我对环境要求不高，毕竟我们不会住在这里。

她进了店，老板也正好给我的狗处理完毕，于是连忙出来招呼。“这次要买点什么呢？”老板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她没言声，只是对着老板笑了笑便开始在货架上仔仔细细地看。拿起一个端详一会儿又放下，再拿起一个再看看又放下。老板并不着急催促，和我算账。我一边拿着手机扫码一边看她最后会买走什么商品。终于，她在一堆玩具球里停下，挑了一个色彩鲜艳的球，问老板：“这个球多少钱？”老板说：“你给我五元钱吧。”她把球小心放进了上衣兜里，又从另一个兜摸索出了花花绿绿的一些零钱。三角五角一元两元的数好，递给了老板。我注意到她的手，皮肤简直就像是从脸蛋儿上原封不动复制过来的。红且粗糙。这样的皮肤我并不陌生，在我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家长们远没有如今的家长对孩子呵护备至，有饭吃，有衣穿，有学上就很好很幸福了。所以，童年伙伴儿一到冬天只要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同样的质地。

她买好后就走了。老板告诉我说她是店里的常客，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到店里买东西。有时候是一小包散装的狗粮有时候是一个玩具。她从来不买贵的但每次都没有空着手走。起先老板也没有问过她，一来二去时间久了，觉得好奇。就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每次不多买一些，这样老是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啊？她告诉老板说，她并没有自己的狗。她买的这些东西是给她家附近的流浪狗们准备的。她说那些狗很可怜，没有自己的家，尤其到了冬天这些狗就更可怜，没吃没喝更不用说有玩具了。这些钱都是从她平时不多的零用钱里省下来的。老板显然是受了感动于是问她：你这么喜欢狗，阿姨送你一条吧！这样你就有属于自己的狗了。她却微笑着拒绝了。她告诉老板说：爸爸妈妈平时要忙工作还要照顾她和弟弟。是不同意她养狗的。她接着又告诉老板说等她长大了，也工作了，一定会养一条自己的狗，会好好爱它。

这个冬日的午后，刚刚下过雨的街道因为水的浸渍显得更加黝黑，行人收起了伞，三三两两地慢慢走着。我抱着我的狗走出了宠物美容店，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却始终萦绕心头。她的服装，她的通红的小手和脸蛋儿，她从兜里翻出的各色零钱像一朵朵在风中低调羞涩但又努力绽放的花。她和我的女儿年龄相仿，我知道她们都是如此的热爱生命。无论她们的肤色如何，穿戴如何，住什么样的房子在哪所学校学习，她们的爱是一样的。单纯炽热，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她们的爱是这样的干净，远比那些因为无聊寂寞因为讲究排场而养上一条纯种名犬的妇人要干净千万倍。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她来到了那群流浪狗中间，把褐色的狗粮分给它们。这些流浪狗在等着她，它们欢快地摇着尾巴，围绕在她的腿旁。那个刚买的玩具球给了它们中间最小的一只，它叼着球的样子真帅。

那天恰好是腊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该过年了。

罐子2018.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