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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常的宠物人生

来源：萌宠菠菠乐园时间：2024-12-21 03:12

为《城市画报》2018年12月“外面”栏目采访并撰文。

不寻常的宠物人生

摄影：阿列克西·波塔宁（Aleksi Poutanen）

撰文：周仰

《城市画报》2018年12月刊

74岁的马尔库（Markku）趴在地上，接近一头雌性驼鹿，他们之间距离不超过半米。他背对着我们，因此很难看出他在做什么，为驼鹿检查腿部？或者是想要用更平等的姿态与她相处？

在芬兰摄影师阿列克西·波塔宁（Aleksi Poutanen）的长期项目《动物朋友》（Fellow Creatures）中，这样看似平常却又引发好奇疑问的照片比比皆是。

赫尔辛基的电器商店里，瘦长的格力犬独自“购物”；似乎花园里水泥沏的池子边，不明的海洋哺乳动物把头藏在了水里；卧室里，年轻女性坐在单人床上摆弄手机，一头羊驼安静地坐在前面的垫子上，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镜头——似乎也在打量看着照片的我们……

与我们熟悉的《国家地理》式野生动物大片比起来，波塔宁的照片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地方，但平静中却让人想要多看几眼。他的照片带有意料之外的幽默感，还有一丝神秘，一丝深邃。

作为芬兰人，摄影师波塔宁只是简单地说，自己拍摄这个项目是为了展示“自己家乡的人与动物之间独特的共存关系”。

芬兰人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大规模从乡下移居到城市，在这之前，人们一直习惯于与家养动物或者附近森林的野生动物分享日常生活。现在，即便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改变，芬兰人依旧与大自然保持着特别的联系——尤其是与各种各样的动物朋友们。

波塔宁从小喜欢动物，但作为一个当地纪实摄影团体的一员，他意识到如果纯粹拍摄野生动物，似乎很难将作品纳入他们以“福祉”（Welfare）为主题的集体项目。

在他看来，照片中需要有一些“人”的元素，才能更具吸引力。2017年，波塔宁听说有人的后院里生活着一头半野生的驼鹿，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个人便是生活在瑞帕鲁托岛的马尔库，“后院”则是他自己建造的野生动物庇护所。

马尔库退休之前在一家银行工作，在62岁的时候，他决定离开城市，去照顾野生动物。在他的庇护所里，生活着从鸟类到哺乳类的各种动物，受伤或因不同原因而营养不良，马尔库喂养它们，并在它们体重恢复到正常水平后放归自然。

有一天，一头与母亲失散的驼鹿犊子被送到庇护所，她几乎立刻与马尔库产生了某种连接，他给她起名梅尔维（Mervi），还在庇护所周围的森林里专门为她搭建了棚子。三年来，梅尔维就一直住在他家附近，处于半野生的状态。去年，马尔库身边又多了一头小驼鹿，取名奥尔加（Olga），他用奶瓶喂养她，还常常在树荫下与她一同午睡。

对波塔宁来说，能拍到马尔库与驼鹿在一起的照片十分重要。最初马尔库并未同意接受拍摄，以至于整个项目差点夭折，所幸的是，几个月后摄影师再次给他打电话时，终于说服了他。

面对每位拍摄对象，波塔宁常常要花大半天时间拍摄，不仅要与人沟通，还需要考虑动物们的意愿。在最出人意料的那些场景中，我们忍不住想了解：这是抓拍还是执导的呢？

实际上，为了最大程度地还原动物与人们一同生活的日常状态，波塔宁会将两种方式结合起来。比如，在拍摄作为家庭宠物的迷你马时，波塔宁问主人是否平时会让马儿们进房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便决定拍摄马儿们在室内的照片；而彭蒂（Pentti）和野生天鹅的互动则完全是自发的。照片中的彭蒂半蹲在湖边，一只白天鹅从水中伸长了脖颈，与他亲吻。波塔宁在地方报纸上发现了彭蒂的故事，他原是一位飞机机械师，退休后遭遇了经济危机，但每天到湖边探望天鹅并给它们喂食为他的生活带来新的意义和期盼。

至今，彭蒂与野天鹅的约会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与他成为朋友的第一之天鹅已经过世，但它的子女还是每天回到同一个地点来与彭蒂互动。

除了野生或者半野生，波塔宁也拍摄了人和宠物的相处。喜剧演员萨米（Sami）为自己的黄金蟒蛇德莫尼科（Demonico）改建了一个淋浴房，放在客厅中当作它的领地。这位粗壮大汉曾经是举重冠军，但他躺在床上，蟒蛇蜿蜒在身上，望向窗口的眼睛深沉，好像人与蛇之间正在进行严肃的交流。

2018年初，萨米告诉摄影师，德莫尼科过世了。在拍摄中，波塔宁尽可能寻找那些不寻常的动物，以便给观看者带来新鲜感，然而哪怕是母鸡这种农村常见的家禽，在波塔宁的镜头中也似乎不太一样，一张照片中，在度假小屋或者房车里，一只母鸡和几只小鸡在桌子上散步，男孩趴在沙发上，看着母鸡的眼神竟有一丝意外；另一张照片中，两个男孩站在麦田里，每人抱着一只鸡。这些鸡生活在裁缝米亚（Miia）家，他们有20只母鸡和四只公鸡，最初她只是在一个暑假为孩子们养了四只母鸡，但秋天到来时，它们留了下来。两年中，鸡越来越多。所有的鸡当中，名为皮尔科（Pirkko）的母鸡最像宠物，喜欢坐在人腿上。

对于来自芬兰之外的观看者，波塔宁的照片常让人感觉超现实，“与野天鹅约会”，或者“裁缝和她的20只母鸡”，这样的故事听起来更像是童话传说中的素材。

即便如今很多人都接受了环境保护的理念，也渴望探索与其他物种和谐相处之道，而当真正的人与动物共存场景展示在我们眼前，却又感觉“不现实”。或许波塔宁这个项目的吸引力正在这里，即故事的不可思议和画面的平常在两个方向上拉扯观看者，焦点之外的游艇、人们手上的智能设备、或者水池边的一截管道，许多的细节让我们无法仅仅把这样的共存方式当作过去的事情，或者以为只能在乡下发生。

无疑，它发生在特定的国度——本就是童话般存在的芬兰，但更重要的是，波塔宁的照片让我们看到一种可能性，一个令人向往的安静、真诚而平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