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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必成｜一人一鸟：在千岛湖结缘海南鳽的难忘岁月

来源：萌宠菠菠乐园时间：2024-11-02 10:56

一人一鸟：在千岛湖结缘海南鳽的难忘岁月

作者｜李必成

2003年4月，正在浙江大学读博士研究生的我第一次走进千岛湖国家森林公园，在导师丁平教授的指导下准备以千岛湖为研究基地开拓新的研究方向，并计划选取若干无人为干扰的湖中小岛开展鸟类群落生态学研究。没想到的是，首次在中部及西南湖区的无人岛屿上开展野外考察时，就有了一个重要发现——一种非常“神秘”“低调”的名为海南鳽（yàn）的鸟类首次在千岛湖被记录，这也是它的一个新分布地记录。正是结缘这一神奇鸟类，让我在千岛湖度过了一段难忘的野外研究时光，留下了一段人生中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这段经历无论是对于其研究之路的开启，还是对于在千岛湖地区开展这种珍稀鸟类的保护都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故事要从认识海南鳽说起，它是一种数量非常稀少、分布区域也十分狭窄的中国特产鸟类，与我们在池塘、溪流边常见的白鹭亲缘关系较近，在鸟类学分类上同属于鹈形目鹭科鸟类。海南鳽的模式产地（物种的首次发现地，之后依据该记录被正式命名）在海南，是由英国人Ogilvie Grant依据John Whitehead于1899年3-5月在海南岛五指山采集到的标本予以定名。依据2021年公布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海南鳽已经由原来的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提升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与大熊猫同一保护级别，曾被国际鸟类学家列为全世界三十种最濒危的水鸟之一，它的濒危程度可能更甚于朱鹮。

自命名以来，在模式产地海南的野外目击记录较少，其野外繁殖的记载则更为稀少，当时仅广西、广东、湖南等地有几处确切或疑似繁殖点，而曾经在浙江的目击记录则更是要追溯到四五十年前的临安天目山，鸟类学界关于海南鳽繁殖行为的了解依然停留在未知的境地。保守估计全球在野外见过这种鸟类野生个体的人不过数百人。

有了这一发现之后，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一物种，经过与导师仔细商量，我决定不放过这次难得的机遇，决定一边跟踪寻找有海南鳽分布的岛屿，一边继续开展既定的研究内容。经过2003年、2004年两年的不间断搜寻，终于陆续在靠近界首岛东南面的几个小岛上发现了有几对海南鳽成鸟会在每年固定时间段（4-6月）配对，并筑巢繁殖幼鸟。为了更好地研究它们在繁殖期间的行为和活动规律，2005年4月，我选择了一个有海南鳽繁殖对分布且成功繁殖过、观测条件较好的葫芦形小岛，在岛上搭建帐篷、安营扎寨，独自一人开启了跟踪研究的野外生活。为了尽量减少对其繁殖过程的影响，起居的帐篷搭建在了密林之中，进过千岛湖无人小岛的人都知道次生马尾松林林下环境还是很复杂的，蛇虫鼠蚁是家常便饭，其间还发生过老鼠啃咬帐篷的“事故”。

由于海南鳽一般在晨昏活动和觅食，而在繁殖期有时整个夜里需要进行捕食育雏，因此这段时间的跟踪研究就也就必须黑白颠倒，夜间需要借助红外夜视仪进行不间断观测，记录每次成鸟离巢觅食与回巢的时间、频率、幼鸟孵化后喂食的次数等信息，而白天则需要保证休息和进行数据整理。与海南鳽相伴的日子是孤独的、艰苦的，熟悉千岛湖当地气候的都知道，开展野外观测的这段时间是千岛湖的雨水季节，特别是在6月份雨水更大，我需要顶着潮湿、蚊虫叮咬和忍受着孤寂，一个人默默地守候在这座孤岛上，去记录海南鳽的繁殖行为，我一个人在岛上一待便是三个月。而这座开展观测海南鳽繁殖行为研究的小岛被实验室后来的师弟师妹们亲切地称为“小李岛”，每次调查登岛时依稀可见当时帐篷营地的痕迹。

2003-2007年间，我于千岛湖共累计发现了29只海南鳽和6个伴有该鸟繁殖的完整鸟巢，这是中国境内的一个新的繁殖地点，并且也是当时世界上有关海南鳽种群的最大数量记录。同时我还发现：海南鳽在繁殖期内雌雄成鸟严格配对，一般倾向于利用旧巢繁殖，巢多位于距离岸边较近的高度隐蔽的马尾松枝杈上，距离地面6米左右；两鸟共同筑巢，圆盘状；巢材一般为细枝，巢内铺上柔软的松枝树叶等；每窝产卵4－6枚，交替孵卵，卵淡绿色夹杂白色斑点；幼鸟离巢时间为六十天左右。这些发现为我们了解海南鳽提供了很多第一手的资料，相关研究成果也于2007年在国际鸟类学刊物《WATERBIRDS》上发表。虽然我本人因为毕业去到上海自然博物馆工作而暂时离开了千岛湖的海南鳽，但丁平教授团队仍然对这一物种给予了很大的关注，在当地野生动物主管部门和新安江生态开发集团的支持下，指导浙江自然博物院的研究人员开展不间断观测和研究工作，至今依然每年在千岛湖库区均有发现海南鳽的繁殖记录。据最新野外调查结果发现，有海南鳽繁殖的岛屿已远不止最初发现的五座小岛而是逾三十余座，在繁殖期记录到的海南鳽数量记录更是达到200-240只，千岛湖依然是目前已知该物种野外种群最大的稳定繁殖栖息地。研究团队将继续对千岛湖的珍稀鸟类海南鳽的种群状况、繁殖情况、栖息地现状及受胁因素进行更加深入地调查和评估，并开展保护遗传学及适应性进化研究，为针对性地提出保护对策和管理建议，特别是为设立相应的保护区域提供科学支撑，将对这一独特而稀有的物种繁衍具有重要意义。

20年来，除海南鳽的研究工作外，浙江大学研究团队还基于千岛湖天然湖泊和陆桥岛屿，围绕鸟类、蛇类、小型哺乳动物、昆虫、植物等类群持续开展生物多样性和岛屿生物地理学相关研究，发表了一系列有国际影响的重大研究成果，这些瞩目的成就引发了国内外研究同行的极大关注，极大地提升了千岛湖在学术圈的国际影响力，千岛湖已然成为了国际知名的生物多样性研究“圣地”。

对于追踪海南鳽这段经历，我觉得虽然条件艰苦，但不后悔，这段经历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财富。有良师、有益友，更是有淳朴的千岛湖当地朋友的无私帮助，陪我一起度过了那段难忘的青葱岁月，磨炼了我的意志和品质，更是让我坚定了了未来的方向。有机会，我依然会希望多来千岛湖走走。

（作者简介：李必成，浙大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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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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